图为老人们演示撑溜过程。
图中老人们手指的方向就是当年爆破取石的山。
图为算山碶。
图为老人来到当年爆破取石的山前。
图为银杏社区主任带领参加过算山塘建设的老人们参观海塘展厅。
图为铁姑娘炮工组成员之一的毛雪芳。
图为泥笙师傅贺裕雷展示他的泥笙。
图为老人们参观银杏社区海塘展厅。
算山塘远眺图。
老人们重访算山塘600米遗址。(左起:虞忠界、王根法、张九虎、卢春财)
《镇海县水利志》里写道:“算山塘,位于高塘乡,西起算山碶与镇海石化总厂原油码头相衔接,东接新碶西塘,保护农田12万亩,人口10万。算山塘初建于1968年,1981年第14号台风侵袭时,倒塘冲缺,1982年由县水利局进行加固设计,1985年竣工验收。1991年北仑电厂在算山塘和新碶西塘外新建电厂灰库塘,现存第一线海塘600米,其余为内塘,塘内今建北仑电厂。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不少参与过海塘建设的老人们已作古,那段极其艰苦的日子也将渐渐被淹没在岁月的尘埃里。这一个半月来,记者辗转走访了10多位参与过算山塘建设的老人,当年围塘的经过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高塘乡人多地少,为向大海要田要粮,决定围建算山塘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围海造田的目的就是向大海要田要粮。新造的塘田可以用来种植棉花、糖蔗等,土壤盐碱性逐渐淡化后,也可以种大麦、小麦、油菜、瓜果等农作物,因此素来人多地少的高塘公社决定围建算山塘。
1969年3月16日,高塘围塘指挥部成立。据参与过算山塘建设的老人张九虎回忆,当时高塘公社有13个大队,由高塘公社党委委员王信尧,妙林村的张志明,永久村的卢春财,凤洋村的贺士丰组成指挥部管理班子。在会上,大家一起讨论要怎么围塘。由于缺少经验,公社请来了两个土工程师,一个是顾祥芳,当时他已经50多岁了,早些年参加过算山老塘和网岙水库的修建,算是个老把式,另一个则是时年50多岁的何祥发。
据全程参与算山塘建设的指挥部管理人员王国良老人回忆,1969年3月20日下午三点左右,13个生产队的代表每人背了一根两三米高的竹竿站到滩涂边,其中一个人站在算山碶头上面,潮水落到最低时,上面的人哨子一吹,13个代表就根据水线把竹竿插下去,每人插7到8根。下午四点左右,所有的竹竿都插好了,算山塘的大致形状也就勾划出来了。不过相比“草绳塘”永丰塘,建算山塘的难度要大了不少。王国良解释,当时为了达到围塘面积的最大化,实行“深涂围田”,根据退潮后海水最低时的那条线围建的。以前建永丰塘时,塘基是干的,算山塘的塘基涨潮时会被海水淹没。因此抛石时也多了不少风险,一则潮水退去时不能抛石,因为船会搁浅,二则浪大时船摇晃得很厉害,抛石更危险。所以那时候建塘,并不是可以一直干活的,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从奉化买了30艘水泥船,在镇海口遇到漩涡船被冲散
待竿子都插好,算山塘的位置和走向也就确定了,接下去就是买船了,这些船买来是为了装山石抛石。当年装石头的船都是水泥船,长10公尺宽近2公尺,能装3到4吨重的货物,当时一只船的价格要两三百元。13个大队自己出钱,其中沿海村、凤洋村和算山村各买了3只,一共买了30只。这些船是从奉化段塘水泥船厂买的,高塘乡当时派了不少人去那边买,买好自己摇回来。一只船配2个人,一个人摇船,另一个人在前面撑杆控制方向,从奉化出发一路摇了2个多小时,摇到了宁波的老江桥。到了老江桥后,30只船分成六组,每五只连成一排串在一起,再用机帆船拖回算山来。据王国良回忆,那次买好船回算山的路上,差点出了大事故。记得那天经过镇海口外的江门时已经下午4点多了,天黑了下来,突然一艘船被海里的漩涡卷入,船上的两个人落水,顷刻间,其余的船也一下子被拖往漩涡里,负重过大的机帆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拉力,也摇摇晃晃将要侧翻。这时机帆船上的人急中生智,立刻切断了绳索,小船上的船员们也纷纷切断绳索,一下子,30艘水泥船四处飘散开去。在巨大的推力下,船被浪冲到各个方向,而机帆船也趁机驶离了漩涡地带。脱险后,机帆船开始搜救落水的人,很快找到了其中5艘船,船上的人确认无恙后,自己摇着船到算山碶头去了。剩下的几艘船怎么办呢?当然要去找,但天越来越黑,只能靠他们自救。事实上,在巨大的潮水冲击下,剩下的一批船都被冲到了滩涂边,船上的人不敢离开,生怕涨潮了船飘走,所以就这么一直守在船上。到了第二天,天亮了,这些四散的水泥船才被找了回来。幸好这次事故无人员伤亡。回忆起这起事故,当时就在船上的王国良依然心有余悸。
船只准备就绪后,采石工作成了“开路先锋”,而采石要打炮,这活有技术含量,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王国良回忆,当时从各个大队里抽调了10个有技术的师傅,剩下的60多人就跟着师傅从头学,老手带新手。打石头,要用钢钎打炮眼,成立炮工组、化石组以及淬锤子的淬火组。在有限的机械设备之下,炮眼是靠人力一锤锤敲打出来的,那个锤子很特殊,是毛竹柄的,很难控制。炮眼打到一定深度,装上雷管和炸药。起爆后,轰下来的大石块由化石工用专门的工具——俗称“铁麻雀”的小锤子将它们敲击成小石块,虽说称为小石块,每块至少也有300斤。
采石一周后开始抛石,山在海边,船就停在海边。起初用船把这些石头倒到海里去,后来随着工程的进展,用手拉车把石头拉往塘口,再一车车倒到海里去,这称为“抛石”。当时负责抛石工作的张九虎向记者描述,“抛石,就是先用长竹竿在海涂里标出海塘的线路,在水泥船上铺上木板,把石块抬到船上,趁潮水涨到最高潮位时,工人将装着石块的船,撑到插着长竹竿的位置,用双手把石块推下海,一时水花四溅,咸水溅到脸上,冷飕飕咸辣辣的。这样运石船往返三四趟后,潮位开始退了,水位低了,船不好撑了,就把船一排排停在一起。由于海上风浪大,抛石时石块不小心落到船上,水泥船被石块砸破,砸破的船要补上钢丝网,然后用沙子水泥拌好,磨平,补好,第二天水泥干了,继续运载抛石。抛石俗称放底,之后就是做泥方。因为石头缝隙大,潮水冲击下不牢固,所以需要做泥方,这样海水就不会漏进去了。泥方分成上手下手还有撑溜,这里面学问也不少呢。最后就是砌石,用水泥嵌缝,海水就不会漏了。
今年76岁的卢春财是永久村的村民,1968年3月他从部队转业回到老家,回家没多久就成为了围塘指挥部的成员。由于他当兵时在舟山的洛阳营里当了8年的代理排长,所以算山塘建设时,卢春财负责的是打炮的工作。说起自己,年逾七旬的老人十分骄傲地告诉记者,“打炮是技术活,因为有危险,一般人做不了。火药和雷管都放在固定的仓库里,都是我来保管的。由于爆破条件比较落后,有时埋好炸药,很久听不到爆破声,就要人工排除哑炮,很容易出事。”受伤是三天两头的事,没法避免。卢春财告诉记者,因为炸石头的导火线分为快速和慢速两种,每种在安装前都要测算好爆炸的时间,分秒马虎不得。“有时候雷管潮掉了不会爆炸,但是不等它爆炸是绝对不能靠近的,否则很危险。记得当时有个叫林康明的在扩炮眼(用少量炸药将炮眼不断扩大)时,没算好时间,里面的弹药突然爆炸了,塞在里面的竹片石头一下子弹了出来,直接戳穿了他整个手掌,血流如注,立刻送到宁波二院治疗,后来治是治好了,但也落下了终身残疾。这种事情当时真蛮多的。”
曾经的铁姑娘炮工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说起当年的打炮组,还有一道颇为靓丽的风景线,那就是铁姑娘炮工组。当时全国兴起农业学大寨铁姑娘队,于是4个年仅20岁左右的姑娘组成了这支炮工组。如今四十多年过去,当年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成了奶奶和外婆。据知情人说,当年的铁姑娘炮工组四个姑娘,分别是胡静兰,卢佩飞,邓夏琴,以及毛雪芳。这么多年过去,两个姑娘已离开算山嫁到了别处。记者通过银杏社区工作人员四处打听后终于见到了今年64岁的毛雪芳,她年轻时过度劳累如今落下一身的病,耳朵这些年也越发聋得厉害,和她说话也只能一直凑近她比较不聋的右耳扯着嗓子喊,十分吃力。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就是当年高塘公社成立铁姑娘炮工组的初衷。“那年我参加围塘才20多岁,其余三个姑娘比我还小,二十岁都不到。我们被分在三个小组里,和男人一样干活。有时候石头多,没有及时拉出去,我们也和男人一样用手拉车把石头拉下山去。虽然苦是苦了点,但是那个年纪每天都无忧无虑的,很开心。”毛雪芳说。“一开始刚进炮工组时,做学徒,炮不让打,于是每天背钎子,10多公尺的钎子每天背上山,然后跟着师傅学打炮。那时候用炮打山,装火药的洞口都是一榔头一榔头敲出来的。”学了几个月后,毛雪芳的技术和其他男人相差无几了,就和搭档一起打炮眼,三人一组,一个人固定住钎子,两个人轮番用软柄榔头敲击,敲一下,钎子转动一下,到一定时候把洞里的粉末都挖出来,直到钎子都敲进去为止。敲进去后在洞里埋进炸药。干活时,男人偶尔还要偷个懒,女人反而更认真。毛雪芳告诉记者,“用钎子钻洞,山边的石头特别难钻,经常敲着敲着榔头不是敲到脚趾头就是手,那个钻心的痛啊,不一会儿手上就青了,也不休息包扎一下,继续干活。有时候用力过猛,手被榔头敲到就立刻骨折,只能回家休息好了后,再回来继续干活。以前工地上有个叫阿军的,打炮眼时他扶着钎子,生手榔头打下来时滑了一下,打到他手上,骨头断掉,用不锈钢撑起来,整整6个月才康复。”
说起毛雪芳,算山村和她一起干过活的人都竖起大拇指,“厉害女人。那时候干活算工分,男人基本1元一天,女人4角8分一天,而毛雪芳一天的工分是8角,跟男人没差多少。”毛雪芳和其他三个姑娘做炮工一做就是2年多,结婚后,毛雪芳退出了炮工组,其余三个姑娘做了三年多,结束时都分配到了社办企业,而毛雪芳因为提前退出没有安排工作。
当年因为条件有限,炮工组压根没有照片留存下来,这次应约接受采访,毛雪芳以为能遇见当年一起干活的三个姐妹,得知两个已经联系不上,另外一个不愿接受采访,毛雪芳难掩眼中的失望,“过了这么多年,要是能再碰个面也是挺好的。”
“最苦拉石头”:拉着装500斤石头的手拉车,每天走的路相当于从算山到宁波来回的距离
打炮和采石工作进行到后期,工地上干活的人已经从原本的六七十人增加到了二三百人,为把大大小小的石料运到塘口,每天有百余辆手拉车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穿梭往返,场面十分壮观。
去年12月底,记者在银杏社区见到几位已经年逾七旬的老人们,这帮老人当年围塘时属于各个工种,有人负责拉石头,有人负责做泥方,有人打炮,聊起当年围建算山塘的这段岁月,聊着聊着大家就开始感叹当年的苦,现在年轻人这一代的生活是多么幸福。而在围建海塘的所有工种中最苦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拉石头”。今年79岁来自算山村的毛根法当年就拉过石头。每人一辆手拉车,拉车人要自己动手把石块搬到车上,还要过落地磅秤,当时500斤为一车。拉车人从新碶碶头山拉上石头,拉到海边,把石块倒向海涂,规定16车为一工时,拉一车发一枚竹筹子,竹筹子涂着红漆符号,由围塘管理人员发给拉车工,一天拉完竹筹汇总后,再返回生产队记工分。毛根法告诉记者,当时他辛苦拉一天石头的工账是8角,什么概念呢?毛根法给记者举了个例子,当时7角钱可以买一斤猪肉,大红鹰1角3分一包。
那时,每天都有百余辆手拉车在拉石头,一百多辆车子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运石队伍,穿梭奔忙在算山至塘口的路上,场面很是壮观。就这样,塘身每天沿着新的海塘朝下三山方向延伸,随着路程增加,拉车的往返次数也随之减少了,从最初的十六车减少到十四车,十二车,十车,八车,最后是一天四车,上午两车,下午两车,但每天的路程却一点都没有减少,毛根法坦言,当时每天拉着500斤的石头跑的距离比现在算山到宁波来回的路程还要多。拉车到底有多苦?身体上的辛劳当然是最直接的,冬天冷点倒也还好,夏天最糟糕,拉上两趟整个人就像从水里刚爬出来一样,汗水嗒嗒滴,头是麻的胀的,汗水浸到眼睛里都睁不开。有时候实在拉不动了,有些心思活络的工人就会偷懒,快到过磅秤的时候,半路捡起路边的石头放到自己的手拉车上,假装是自己运来的,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罚得很严厉。卢春财印象很深的一个大男人被抓住作弊,这趟拉车就被罚无效,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眼泪水就嗒嗒掉了下来。卢春财感叹,“拉石头到底有多苦,你也可以看出来。白白拉一趟而已,这么大的男人都委屈地哭了。
强大的体力消耗使得饭量增大,到下午两三点钟就饿得不行了。每天中午吃的午饭,基本都是每人用铝饭盒从家里带来的冷饭,菜是咸菜,顶多到食堂再花两三分买一勺咸菜汤。中午一休工就狼吞虎咽,片刻功夫一盒饭就见底。
做泥方,是门技术活,也留下一些趣事
沿海村素来有围海造田的历史,村里人擅做泥方,比别村的人做得好做得快。然而多年过去,村里人当年赖以吃饭的“家伙”却早已寻不到踪迹。2014年年初,银杏社区筹建海塘文化展厅时,到处搜集建设海塘时的老工具,却收获寥寥,尤其是泥笙更是难找。沿海村老年协会会长得知贺裕雷家还有泥笙,便想买来捐给社区用,贺裕雷二话不说就捐了出来:“现在年轻人都没看见过泥笙,也不知道泥笙是用来干嘛的。我孙女都上大学了,她也不知道。现在我把它捐给社区,希望下一代人会通过它知道我们这一代人所经历的事情。”
“先这样用手握着泥笙往土里扎下去,然后90°旋转,再往上拉起来,一块40公分长、40斤左右重的泥土就被挖起来了。你可别小看这把泥笙,最大的一块能挖起100斤的泥土呢。”今年68岁的沿海村村民贺裕雷耐心地向记者演示了泥笙的使用方法。贺裕雷从20几岁开始靠泥笙吃饭,参加过算山塘、北仑电厂、千亩岙水库等不少大工程的建设,直到上世纪90年代,挖掘机的出现替代了泥笙,贺裕雷和他的这把泥笙才“功成身退”。
抛石完成后算山塘工程开始做泥方,做泥方分为上手下手,上手最要紧的就是割泥笙。以前干这活的社员被尊称为“笙师傅”,贺裕雷更是师傅中的师傅。“20几岁就跟老师傅学习用泥笙挖土,随着经验的增加,这活做得更精了。拿着泥笙往泥涂里切下去,一块方切调匀的泥土就挖出来了,每块基本保持在40斤左右。泥土一定要够方,这样后面的撑溜过程才能保持顺畅,如果太扁,溜板就会挤住,就会叠溜。”贺裕雷说。以前造算山塘时,贺裕雷早上6点上工,晚上5点下工,除了午休时间每天干足10个小时。“当时一天差不多能切5000块40斤左右的泥土,工作量极大。”
而在王国良的记忆里,做泥方除了苦,也是趣味盎然的。“上手割完泥笙,下面的人等着撑溜,快的人两三秒撑一块,有些手笨的反应慢的,常常会堵住,就会叠溜。这个时候,上面的人干脆搞恶作剧,撑溜撑得更快。结果所有的泥块堆在那个手脚笨的人前面,他嘛,又高又大的一个大男人慌得满脸通红。”说起这段趣事,今年70岁的老人脸上浮现出孩子一样的笑,“以前有个叫何祥发的,力气特别大,但手脚慢,吃也特别能吃。我们最喜欢捉弄他。有时候他手脚慢一拍,或者竹棒撑歪了,泥块就叠溜了,他越急越慌,我们上手这个时候再加快速度撑溜,一边催他,他本来力气就没有了,这个时候更是慌得只能干跺脚,然后全部的人都笑得东倒西歪,还能趁机休息,他嘛脾气好,也跟着我们一起傻笑。这个人特别能吃,别人吃不完的他都帮忙吃完。建算山塘那时,他在滩涂边捡到沙蟹或者虾都是裤子上擦擦直接吃下去的。印象最深的那次,他捉到一条弹鲈,直接在热饭里捂了几分钟就吃了,吃的时候一嘴的鱼血。高塘乡说起他来没人不知道,估计是因为常年吃生的原因,他的胡子是黄色的。”
围塘工程默默开始,默默结束
围塘建设一直很顺利,直到1975年夏天的一场台风。据王国良回忆,当时塘口基本上已经围拢,遇到这场大台风,整条塘被冲得不成样子。东一个缺口西一个缺口,算损失,至少有一年的活白白做,幸好最后国家补助了1万多元钱。塘冲垮了怎么办?当然得重新返工。别的都还好,砌石最麻烦,原来砌石师傅是从三门和宁海请来的,这次再返工只能让当地的几个新手从头学着做。砌石按一方2角7分算,一般熟练工一天能砌10方左右,新手一天砌5方就很可观了,算是收入很不错的工种。那场台风一年后,冲垮的算山塘才慢慢修复。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家看着塘的长度一点点增加,2米3米4米,一直到1976年,经过7年艰苦建设,算山塘基本建成。但是算山塘修建的结束和它的开始一样都是默默无闻的,参与过围塘劳动的张九虎和王国良两人甚至几乎记不得建成时的喜悦和欢庆场景,“没有仪式,参加建设的人一批批离开,安排工作的安排工作,回家务农的继续务农。”
算山塘建成后,高塘乡指挥部的成员们却再次一筹莫展:这围成的塘田湿的时候很黏,一干土质又变得很硬,让人头疼。当时没有先进的工具,单纯靠人力很难耕地。“可能真的是天注定的,这时候,宁波拖拉机厂的党委书记找到我们负责人,说是他们厂新生产了一批拖拉机可以送给我们试用,人他们派来,不要一分工钱,饭也吃他们自己的。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就这样,拖拉机厂派了7部拖拉机下来,免费干了半年活,把2000多亩地都给耕完了。
1977年下半年高塘围塘指挥部撤销。1978年下半年,全程参与围塘建设的王国良,被安排到镇海炼油厂造房子。1979年,建算山塘围得的2000亩土地分给13个大队,这些土地主要用于种棉花和甘蔗。棉花收获后卖给国家,甘蔗用来做糖,甘蔗渣发酵可以做“呛便烧酒”。1984年,王国良家分到了一亩左右海塘围垦的地,那年来自这一亩土地的收成是300多元,相当于过去王国良在热镀锌厂时一年的工资收入。
1986年,国家要在算山造北仑电厂,公社把海塘土地征用给了电厂。后来电厂再将海塘加固,用水泥砌成防护栏。1991年又在外塘建灰库塘,算山塘大部分处于二线,第一线海塘如今仅存600米,这也是算山塘仅留的遗址。
走访算山塘600米遗址
“你想想高塘乡当年只有这么点田,不围塘怎么办。我们这辈人也不知道苦,每天只知道干活,现在想想,这辈子也算为高塘老百姓干了点实事。”张九虎老人说。去年12月22日,5位参与过算山塘建设的老人们带着记者重新回到算山村参观这600米海塘的遗址。汽车停在算山碶头的桥边,老人们步履稳健地朝前走,指着一排电镀厂厂房的位置告诉记者,“这片地方当时都是山,都是当时打炮组打出来的空地,当时这些山石都被拉去填塘了。”在厂房面前站立的时候看不到山,记者试图从厂房里穿过去但是失败了,于是来到一户三层楼房子的居民家,登到三层楼,这才看见如今剩下的山。山脚开小卖部的是一对五六十岁的夫妻,看到老人们熟稔地打着招呼,“乐哥,好久没看见了,最近身体还好么?”老人之一的乐秀国告诉记者,当时在这边造海塘时,住在这附近,所以很多人都认识的,当年这些房子都没有的。现在都好多年没回这边了。
老人们沿着桥朝北仑电厂的方向走着,中间空出一大片泥地,散落着一排红砖,老人们指着绿色护栏下的一排石墙告诉记者,“这就是当年的算山塘,拐角这片已经都被拆掉了。”也许是看出记者脸上困惑的表情,老人们说,“是啊,现在看来那么短那么简单的一项工程,我们却花了整整7年才修建起来,当时没有挖掘机没有运输机什么都没有,都是靠肩膀挑出来的。以前用7年,现在最多2年就可以造完了。”老人们站在算山塘遗址前合了一张影,三十年前没有机会合影,以后合影机会也不多了。“王信尧五六年前已经去世了,张志明,顾祥芳,贺士丰也都过世了”,张九虎感慨道:参与修建算山塘的很多人都已经作古谢世,真所谓“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北仑新区时刊>>2015.4.14 5版